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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星堆之謎

四川省廣漢市以西約十公里,一馬平川,卻有三個大土堆突兀而起,就像三顆星星連成一線,因此得名三星堆。鴨子河從這裏流過,每年春暖花開,四處洋溢油菜花獨特的香氣。村民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,誰都沒有料到,腳下這片土地竟埋藏着一個沉睡已久的古代文明。

石破天驚的發現往往始於偶然。一九二九年,當地農民清理水溝,挖出四百餘件玉石器。可惜時局動蕩,無法進行有系統的考古挖掘。建國後雖有零星發現,考古工作亦沒有中斷,可是並沒有引起多大關注。直至一九八六年盛夏,磚瓦廠工人取土製作磚坯時,無意間發現玉石器,隨後考古專家一個月內掘出兩個祭祀坑,出土的青銅器、金器、玉石器、象牙,不論品質和數量都遠遠超乎想像。沉睡三千年的三星堆,一醒震驚天下。

三星堆文物風格與中原同期的殷商文明迥然不同。中土青銅器器形凝重,紋飾華美。三星堆出土的青銅面具、人面像及人頭像卻顴骨突出,高鼻寬眉,眼如杏核,闊口大耳;更有一些嘴巴咧至耳根,嘴角上翹,露出令人不解的微笑。這些文物造型誇張,工藝超凡,難怪有人懷疑是出自外星人之手。

三星堆文物不但外形獨特,部分器物更體量驚人。大立人高逾2.6米,身穿三層綢衣,赤足立於怪獸座上,專家推斷這是集神、巫、王三者於一身的領袖。一號青銅神樹高近4米,三層九枝,上有九鳥,相信是連接天地、溝通人神的通靈之樹。有“千里眼”、“順風耳”之稱的縱目面具高66厘米,寬1.38米,雙眼呈柱狀凸出,雙耳如飛鳥展翅,專家認為這是人神合一的意象造型,也許是古蜀人祖先神造像。金杖長1.4米,上面刻有人頭、鳥、魚圖案,學者認為是王權和神權的象徵。直徑85厘米的青銅太陽輪酷似汽車方向盤,相信是祭日的神器。一件件文物瑰異譎詭、巧奪天工,靜靜訴說着一個古老文明的獨特文化與輝煌歲月。這裏物質文明興盛;這裏神權至高無上;這裏就是傳說中神秘莫測的古蜀國。

古蜀國本身就是個謎。古文獻對古蜀的記載寥若晨星,神話色彩十分濃厚。李白和李商隱都曾用過古蜀的典故。李白《蜀道難》云:“蠶叢及魚鳧,開國何茫然?爾來四萬八千歲,不與秦塞通人煙。”蠶叢和魚鳧分別是蜀國第一代及第三代君主。李商隱《錦瑟》有“望帝春心托杜鵑”之句,死後化為杜鵑鳥的望帝,就是魚鳧的繼任人杜宇。三星堆的考古發現,證明古蜀國非但不是子虛烏有,而且文明程度絕不遜於中原。單從出土大量印度洋海貝便可見,蜀道雖難,但古蜀與南亞、中亞地區早已有貿易來往,絕非不通人煙的荒蠻閉塞之地。

二零二零年,三星堆遺址發掘工作再次啓動,考古人員在一、二號坑旁邊發現六個新坑,共出土逾四千件接近完整的文物,部分青銅器的器型更是前所未見。這批青銅器工藝精湛繁複,造型奇譎華美,連見多識廣的考古人員都嘖嘖稱奇。難怪三星堆博物館館長雷雨慨歎,沒去過三星堆的話,可能就不會知道自己的想像力多麼貧乏。相信看過青銅神壇、頂尊蛇身銅人像、銅獸馱跪坐人頂尊銅像、龜背形網格狀青銅器的人,都會覺得館長所言非虛。

過往一些懸而未解的謎團,經過考古專家抽絲剝繭,現正逐漸解開。祭祀坑的年代已確認為商代晚期。三星堆遺址陸續發現城牆、宮殿區、作坊區、居住區、祭祀區、墓葬區,證實這裏曾是古蜀國都邑。三星堆文明並非外星文明,而是與中原文明並存,足以印證華夏文明多元一體的說法。

可是,三星堆依舊迷霧重重。在富庶強大的古蜀國,人民過着怎樣的生活?他們如何與其他文明交流共融?為何此地工藝水平極高,卻未見有文字留存?三千多年前,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,以致無數價值連城的器物被砸毀焚燒,長埋地下?三星堆遺址方圓十二平方公里,現在才挖掘了千分之二左右。總有一天,當泥土撥開,塵霧散去,答案會慢慢浮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