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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獸物語
神獸物語

上古時代,洪荒大地孕育萬靈。青丘有九尾狐,叫聲像嬰兒啼哭,會吃人;亶爰山有類獸,樣子像狸,雌雄同體,吃其肉可免生嫉妒心。又有龍族居於四海,鳳凰族與麒麟族棲於西海鳳麟洲。天空不時有重明鳥展翅飛過,偶有羽毛從空中掉落,地上的人便趕緊上前拾起。重明鳥的羽毛蘊含超凡力量,附在箭鏃上能獵殺兇獸。女媧創造的人族雖較其他種族羸弱,但憑着團結、機智、勇氣,漸漸在這個弱肉強食、危機四伏的世界站穩陣腳。

蚩尤率領九黎吞併其他部落,黃帝與之展開連場激戰。當雙方在涿鹿決一死戰時,蚩尤請來風伯、雨師興雲布雨,頃刻天昏地暗、雷電交加。黃帝召來應龍,牠展開雙翼,在電光雷鳴中昂頭擺尾,把傾盆暴雨盡吸口中。風伯和雨師齊聲喊道:“起!”一股滔天巨浪憑空而起,朝着應龍呼嘯而去。應龍快要支撐不住之際,旱神女魃及時趕至,霎時間風停雨歇、赤地千里,戰局瞬間急轉。應龍乘機衝入敵陣,殺死蚩尤。女魃和應龍經此一役,神力衰竭,再也無力升天。女魃從此隱居北方,應龍則蟄伏南方山澤。北方至今乾旱少雨,南方潮濕雨霈,其故在此。

黃帝戰勝蚩尤後,統一華夏各族。為感謝神靈幫忙,並祈求風調雨順,黃帝身穿黃袍,在王屋山設壇祭天。一羣鳳凰拖拽着華麗斑斕的長長尾羽,從遠處飛來,在祭壇上空盤旋,鳴聲高亢清越。鳳凰是百鳥之王,品性高潔,非梧桐不棲,非竹實不食,非醴泉不飲,對人間煙火甚為不喜。牠們與黃帝打過招呼後,便振翅高飛,從此在世上消失。

人族大興,洪荒大地邁進新紀元,不單是鳳凰,其他神獸也紛紛遠離人間。可是,有幾隻麒麟卻留了下來。

其中一隻遇見了小時候的孔子。孔子年幼即異於常人,小伙伴都在玩家家酒,他卻愛拿着杯皿一本正經地學行祭禮。一天,他經過河邊,看見幾個小孩正向一頭小獸扔石塊,連忙上前把他們趕走,抱起小獸。只見牠額頭長得像狼,身體像麋鹿,蹄子像馬,尾巴像牛,渾身披着五彩鱗片,最奇怪的是,額上長出一隻短短的肉角。孔子一看到這隻角,就認出了是麒麟,遂脫下上衣,蓋在麒麟身上,又給牠包紮傷口。孔子自此每天都來河邊,和小麒麟玩一會兒,一人一獸成了好朋友。小麒麟性情溫和,連走路都小心翼翼,生怕踩到蟲子或花草。孔子想送點什麼給小麒麟,卻又沒錢買禮物,便把一條紅絲帶剪成兩截,一截繫在小麒麟角上,一截自己留着。麒麟顯得很歡喜,舔了舔孔子的手,忽然從口中吐出三卷玉書,示意孔子拿着。翌日,孔子再來時,小麒麟已不見蹤影。孔子自得玉書後,鎮日手不釋卷,終於成了學富五車、博古通今的至聖先師。

數十年倏忽而逝,孔子不覺已至從心所欲之年。有一次他隨魯哀公狩獵,因年紀老邁獨自留在帳篷裏,手持竹簡,俯首沉思。這時,一名內侍走了進來,說叔孫氏的家臣獵到一頭似牛非牛、似鹿非鹿的怪物,請孔子前往辨認。孔子急忙跑到林地,赫然看見一隻麒麟躺在地上,腿被打斷,已經沒了氣息。孔子俯身細看,發現麒麟的獨角上,繫着一條已褪色的紅絲帶。孔子悲不自勝,撫琴悲歌:“唐虞世兮麟鳳游。今非其時來何求。麟兮麟兮我心憂。”

千多年後,蒙古大汗成吉思汗南征西討,戰無不克。此時他正率領浩浩蕩蕩的大軍,準備進攻印度。軍隊前進至東印度鐵門關時,一隻鹿形馬尾、渾身泛着綠光的異獸攔在前面,並口吐人言:“讓你們的君主早日退兵吧。”軍師耶律楚材驅馬上前,對成吉思汗說:“這是神獸甪端,屬麒麟族,通曉各國語言,秉性好生惡殺。麒麟擋道,是在告誡我們遵循天意,收兵以保全民命。”成吉思汗沉吟半天,終於下詔收兵。孔子和成吉思汗與麒麟的故事傳誦至今,連阿根廷大文豪波赫士(Jorge Luis Borges)也曾聽聞,並把這些故事收錄於《想像的動物》(Book of Imaginary Beings)一書。

凡人已很久沒見過神獸靈鳥。對現代人來說,神獸只存在於神話故事。或許偶爾仍有好奇的幼獸遊歷人間,逗留一段時間後,又悄然離去。如果聽到哪裏出現水怪、雪人、大腳怪等神秘生物,說不定正是來自海外仙山的神禽異獸呢!



假作真時真亦假,無為有處有還無。
曹雪芹《紅樓夢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