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閒情絮語
黑白滋味

小時候,外出吃過晚飯,家人偶然意猶未盡,便會乘興光顧甜品店。

甜品畢竟是餐後點綴,只宜淺嚐,強吞豪嚥只會苦了腸胃,撐破肚皮,可是僅吃一款又不滿足。甜品店洞悉顧客貪嘴心態,推出一系列鴛鴦甜品,包括不少黑白混合的醒目配搭:芝麻燉蛋白、芝麻杏仁糊、芝麻豆腐花,任君選擇。客人只要多花幾塊錢,便可黑白通吃,讓多重滋味和質感在舌尖飛舞,在味蕾迴蕩。

鴛鴦甜品不但是解饞之物,也是悅目之作。就以芝麻杏仁糊為例,小小的瓷碗盛着黑白分明的太極兩儀圖,不單具均勻對稱之美,還帶幾分莊嚴,令人遲遲不願拿起湯匙,生怕劃破圖案,擾亂陰陽平衡。

狠下心腸吃掉幾口以後,兩儀圖雖不復見,芝麻糊和杏仁糊卻化作無數條或長或短的紋理,彷彿是黑白沙畫的波光浪影,又像天地初開一片混沌。每舀一匙或攪拌一下,碗中景致又翻新姿,對小孩子而言,頗有主宰一切的虛幻感覺,讓人樂而忘食,只顧賞玩。

然而,糊類甜品始終要趁熱入口,方可讓那股醇厚濃甜竄遍口腔,潤透咽喉,在齒頰間揮發餘香,在腹腔裏洋溢溫熱。時間一長,甜糊半冷不熱,就會變得黏稠,進食時失去滑溜入喉的暢快,更無暖身之效,反而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滯膩之感。萬事萬物皆有其時,熱騰騰的食物最為可口,如因玩廢食,本末倒置,豈不可惜?

任意選配甜品或可滿足花心食客,但有時兩種美味食材混在一起,不一定相得益彰。芝麻糊伴豆腐花這款常見甜品便是一例:味道素淡的豆腐花配上香味濃郁的芝麻糊,頓時失去自我,讓人失望!“知其白,守其黑”固然足以為天下式,但要領略豆腐花的真味,看來反要知黑守白,讓嫩白的豆腐花一枝獨秀,才能嚐到黃豆的清香。